“怕上火，喝王老吉”是一句国人耳熟能详的广告语，近来这句广告语却变成了“怕上火，喝加多宝”。这是广药集团收回王老吉商标权之后，加多宝及时调整策略的体现。

王老吉之争的来龙去脉

1995年，王老吉商标的持有者广药集团将红罐王老吉的生产销售权租给了加多宝，广药集团自己则生产绿色利乐包装的王老吉凉茶，也就是绿盒王老吉。

1997年，广药集团又与加多宝的母公司香港鸿道集团签订了商标许可使用合同；2000年双方第二次签订合同，约定鸿道集团对王老吉商标的租赁期限延长到2010年5月20日。

2001年至2003年期间，广药集团与鸿道集团又签署了两份协议。根据协议规定，广药集团允许鸿道集团对红罐王老吉的生产经营权延续到2020年，每年收取商标使用费约500万元。

2010年11月，广药集团在中国知识产权（驰名商标）高峰论坛暨广药集团王老吉大健康产业发展规划新闻发布会上宣布，广药集团旗下的王老吉品牌价值经北京名牌资产评估有限公司评估为1080.15亿元，成为目前全国评估价值最高的品牌。加多宝随后发表声明，称红罐王老吉的品牌价值是自己创造的，双方矛盾公开化，并于2011年诉诸中国国际经济贸易仲裁委员会。

王老吉的品牌价值是谁创造的

在许可给加多宝使用之初，王老吉只是偏安于广东市场的地方性品牌。加多宝运用品牌推广战略，成功地将王老吉打造为全国知名品牌。2009年，王老吉凉茶单品年销售额从原来的1亿元飙升至160亿元，甚至超越了可口可乐在中国的销售额（150亿元）。在这160亿元中，由广药集团独立经营的绿盒王老吉仅占10多亿元，其余皆由加多宝经营的红罐王老吉贡献。

商标并非天生就具有为企业带来巨额利润的属性，一个品牌要做到家喻户晓，需要企业投入大量的广告宣传，选择正确的品牌经营策略，付出不为人知的辛劳与汗水。商标产生之初并没有多少价值，只是区别商品或服务的标志。商标价值是通过使用不断累积商誉才逐渐形成的，与经营者的广告投入、销售营运密切相关。

近年来，商标法学界一直在讨论“商标权是如何产生的”这一话题。有的学者主张，商标注册仅仅是在法律意义上明确了商标权的归属，但真正的商标价值只有在长期经营中累积了商誉后才能产生。按照这种观点，王老吉商标价值产生的基础是它的商誉，并非国家授权，加多宝才是王老吉品牌价值的主要创造者。

依据《商标法》的规定，商标所有人与商标使用人可达成商标许可使用协议，并明确约定许可使用的期限；在许可使用期限届满后，商标所有人有权收回商标。在使用期限届满后，作为商标所有权人的广药集团当然有权收回商标。因此，归根到底，王老吉商标所有权归属广药集团毋庸置疑。

商标使用者的付出应当受到关注

王老吉商标引发的争议提出了一个值得关注的新问题，即商标使用者的利益应当如何保护？

以往人们关注更多的是商标所有者的权益。一般来说，商标的价值是由所有者创造的，例如麦当劳、阿迪达斯、可口可乐等大量的知名品牌，都是由商标所有者经营打造而成。在传统的商标使用许可案例中，通常是先由商标所有者创造商标价值，然后再由使用者分享价值。王老吉商标恰好相反，作为商标使用者的加多宝创造商标价值，而作为商标所有者的广药集团从使用许可费中分享价值。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由使用者创造商标价值，商标所有者分享价值的情况会依然存在且日益普遍。在这种情况下，商标使用者的利益应当如何保护，成为值得思考的问题。

那么，在商标使用许可期限届满后，能否设计出类似“添附返还”这样的制度呢？以王老吉商标为例，加多宝能否主张商标价值增值部分的返还呢？

一个品牌的价值除了品牌知名度外，还包括品牌产品的营销网络、经济支撑、团队合作等，加多宝失去的仅是王老吉商标，但其完善的品牌运作机制和强大的品牌运作能力并没有随之发生根本性的改变。因此无论是加多宝失去的，或是广药集团得到的，都只是王老吉品牌价值中的商标标识部分。加多宝虽然在经营王老吉品牌过程中付出很多，但它同样是这一过程的受益者。因此，让广药集团返还王老吉商标的品牌增值部分，有失公允。因为如果加多宝由于经营不善亏损倒闭，广药集团也不能据此主张王老吉品牌价值减少部分的赔偿。

“添附返还”制度无法适用于商标使用许可的另一理由，是商标价值难以计算和评估。与物上财产添附相比较，商标价值的增值部分很难用具体的数字量化。更为重要的是，如果适用“添附返还”制度，还会给商标所有者带来莫名的恐惧——给予使用者增值返还，而增值部分又是难以确定的，最终可能让商标所有者无利可图甚至倾家荡产，商标所有者也将因此失去使用许可的动力。这样不仅无法保护商标使用者的利益，而且还有可能导致他们没有商标可以使用。因此，商标使用者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该品牌在使用期内带来的利润，而不能期望使用期结束之后的“增值返还”。

总之，王老吉商标争议提出了新问题，它可能拉开关于如何保护商标使用者利益讨论的序幕。完善商标使用者保护制度，打造商标使用许可的良性运行模式，根本目的在于平衡商标所有者与使用者之间的利益关系。当然有一点是明确的，商标使用者不可能完全获得与商标所有者相同的法律地位，因此，打造自主品牌仍是今后企业品牌战略的首选方向。